经得起时间沉淀的作品才能被称之为经典。
一部2008年于日本上映的电影《入殓师》，直到2021年，经过4K修复后方才登陆国内的电影院，并在豆瓣上斩获8.9的高评分。
一部高分电影，必须符合以下至少一项因素：精彩纷呈，扣人心弦的剧情、演员恰到好处的演技、经典的IP形象，或者制片方怒砸千金带来的极具技术特效表现的大制作。
评分高达8.9的《入殓师》，居然哪怕一项都没有。
这部电影从头至尾，用了几乎全部的篇幅去描绘一个令人望而生畏的词汇——“死亡”。
这并不是一个很特别的主题，史铁生说过，死亡是一个必定会到来的节日，谈论这个话题算不上高明，也有过类似成功的作品，就是获得了第90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动画成片的《寻梦环游记》。
二者对比，抛开真人与动漫的差距，《寻梦环游记》在剧情以及各方面都远胜《入殓师》。
但《入殓师》的高明之处在于，它将死亡描绘成了诗。
日本电影向来在世界领域上独树一帜，最擅长于无声处响惊雷，和中韩电影存在巨大的区别，更与欧美式爽片格格不入，有些高分电影甚至连剧情都没有，而《入殓师》恰恰就是日式电影的巅峰代表作之一。
导演泷田洋二郎将这部作品的天平彻底倾斜，用最平淡无趣的叙事方式，演绎最沉重震撼的死亡旋律。
选择了直面死亡的“入殓师”作为叙事主体，男主角小林大悟因为失业而意外进入到神秘且被外界排斥的“入殓师”行业中，经历了无限的自我怀疑之后熟悉并参透了生命的意义，最终选择“干一行，爱一行”，并努力消解外界对于这个行业的偏见。这就是这部电影的剧情主线，老套但不过时。
整部电影如同日记一样，将一个青年的受挫、成长以及对生命的认知娓娓道来，注定会缺乏戏剧性。于是，泷田洋二郎就采取了一种诗意化的手法，用期待视野和久石让的音乐的过渡成功将电影的叙事“软化”，使得整部电影的节奏平稳，但是丝毫不闷，同时也能留给观众足够的喘息和回味时间。
正如希区柯克曾言，“让观众知道接下来你想做什么，但让他们担忧你要怎么才能办到。”这就是用调度塑造出一种“期待视野”。在《入殓师》中，大量的符号就缔造了这种“期待视野”，无论是沉睡多年的石头，开浴池的勤劳奶奶，大提琴，甚至“入殓师”的职业本身。
观众完全可以“猜”到故事的走向，例如男主身边人对“入殓师”职业的不解，浴池奶奶的去世，男主和父亲的“重逢”，石头的意义，但是观众并不知道这种浓烈的情感会在何时迸发。对于电影平缓的节奏来说，角色情绪的起伏本身就已经具有戏剧性。
用以上的方式，已经足够让观众们从平淡的剧情以及广末凉子青涩的演技上转移注意力了，在于电影下重功夫的“死亡”二字上，要如何响起平地惊雷？
不同于传统的主题，“入殓师”主题本身就容易引起观众的好奇心和窥探欲，并且在泷田洋二郎的日常叙事眼睛加持下，电影的“后劲”更上一层楼。许多对于《入殓师》念念不忘并打出高分的观众，更多的都是在片中看到了自己，正如小林大悟和妻子、社长、也在互相地“看”，并从别人的人生中获得警示和顿悟一样。
用多处小而美的故事展示出了更多元的人生困境，以此引发观众在视听之外的思考。
失业、追梦破碎是人生低谷最常见的两种现实映照，也是更容易反思出“存在价值”的境况。导演借由小林的眼睛，让观众参与到了这场人生重塑的行动之中。
正如村上春树在《挪威的森林》中那句振聋发聩的感叹一样——“死亡并不是生的对立面，而是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
时隔半个世纪重新在2008年夺回奥斯卡最佳电影的荣誉，说明《入殓师》除了足够动人，还凭借超强的正面文化输出，使得东方的文化在西方价值体系中得到了认同。
首先，现代性使得《入殓师》的文化环境足够包容。入殓师们西装革履地进行最传统的日式送终仪式，沉郁的大提琴成为了电影的主基调，而除此之外，电影没有用歇斯底里式或者大水漫灌的形式去强行进行文化输出或纠偏，而是用叙事式的、平和的语调，让东方对于死亡的敬畏、隐忍，用诗意化的形式在光影之间缓缓流淌。
这种流动的情感，也恰恰是《入殓师》情感描述中的诗意。
在电影的最后，小林真的做到了“大悟”，同父亲和解，看似回归了现实，实则重构了人的存在与自我、家庭的价值。而小林自我价值的背后，则为禁锢于艰辛世道的芸芸众生提供了另一种回归永恒的可能，在孜孜矻矻探求生命意义的道路上依然保持自我与理想，时刻仰望星空，同时热爱脚下的土地。
诸葛师哥 2021-12-28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