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导演许鞍华是香港电影新浪潮带领者之一,在行业40载,她以影像为本,在香港影业留下不少故事。在获得“金狮终身成就奖”的时候,她本人当时表示:“开心到不会形容。”更说“证明香港电影有国际水准。”
从1982年的《投奔怒海》开始,许鞍华一直深悟香港人和社会边缘弱势群体的心境,或许与她少时的经历和与母亲相依为命的生活有很大关系。
她的电影以写实风格为世人所知,擅长透过影像描写人物的成长与转变,为港人带来安慰。
但是,她本人在公开场合看起来总是姿态柔软、不争不抢,但在她的作品中,我们却能看到她的坚持,犹如一块硬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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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关注生活中独特的人,也关注中年人的生活状态。《女人四十》是香港电影金像奖历史上首个大满贯,电影同时获得最佳电影、最佳导演、最佳编剧和最佳男、女主角五个大奖。
故事讲述中年女子面对职场上的进退两难,奶奶突如其来的逝世、与不和的老爷相处,甚至照顾对方,道出中年女性的难处与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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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拍电影,就是好好的活着”
在人才辈出的香港电影界,许鞍华无疑是一个特立独行的存在,一生作品无数,拿奖拿到手软却至今未婚未孕与自己的母亲一起生活。
她曾改编过金庸武侠电影,拍过恐怖片。但是大家总是把她划在“文艺片”“女性电影”的范围。贴切又好像太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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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时的《疯劫》和《投奔怒海》先锋前卫,后来转向《桃姐》和《天水围的日与夜》的社会关怀,电影取材广阔,似很严肃。
在许多影迷心目中,许鞍华是导演界的“反面”,很多导演受欢迎,在于懂得经营自己独特美学的电影风格以及商业上的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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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鞍华却明显不擅长这种商业包装,她一生平实,包括自己的日常生活,也很简朴平淡,电影亦缺乏一种鲜明夺目的色调,反而更多的是妥协和限制。
电影显然不够过火,不够癫狂,甚至可以说是温吞。
整体气质更倾向于中年。
在她的作品中,你能看到她对于香港社会某些群落的关怀。
但许鞍华每部作品都不多不少藏有她自己的故事,她的身世和真实体会。电影是她人生的折射,只是不那么容易被看出来。
拍戏、看书、陪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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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次拿奖之后,许鞍华最宽心的是能给老板一个交代。听起来很现实,但这是因为过去有些电影叫好不叫座,她吃了不少苦头。
以许鞍华的资历,若肯接拍一些赚钱的商业电影,早已大富大贵。不过,人生若只追求富贵,又有什么意思?
她拍电影纯是出于热爱,上世纪80年代如日中天,但到今天也不买房不买车,和母亲相依住在童年长大的北角。到这年纪她只做三件事,拍戏、看书、陪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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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桃姐》之前,她花了很多时间走访各个养老院,她开玩笑地说:“将来老了,白天出去拍戏,晚上就回养老院”。
没有成家,膝下无子,她也无所谓。
她说:“30岁以前,都曾考虑过结婚,两个人可以一起学习一起生活。不过,其实我是真的不适合结婚的,我不喜欢照顾人,也不喜欢被人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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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桃姐》获得金像奖大满贯。
尊重人和社会的复杂
戴单边耳环,短发,嚼口香糖、叼一根烟,空气中弥漫着她的开怀大笑,有人说她男子气。十年前她讲,蓄短发,部分是为了显得年轻、健康,这样才会多些拍片的机会。这十年中,她拍出先扬后抑的“天水围两部曲”。
她喜欢的是拍电影而不是做大师,所以当最近上映的《第一炉香》把她“拉下神坛”,也觉得是一种轻松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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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炉香》是许鞍华第三次改编张爱玲的小说,距离她第一次拍《倾城之恋》已经过了37年。
《倾城之恋》里服化道令张爱玲的挚友兼遗产继承人宋淇在书信中吐槽“最令人气短的是服装、布景、道具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此番《第一炉香》的主创班底集结如坂本龙一、和田惠美等国际大师。品牌赞助的复古珠宝动辄价值千万,以至于拍摄现场演员们听到喊“卡”之后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把道具还给保安。制作水准上巨幅提升,巧合的是观众一样不买账。
问她两次不同的处境里,消化负面评价的心态有什么样的不同,她说,“消化还谈不上,时间还太短。对下一次拍戏有什么样的影响,其实也不知道。”但如果单论感受的话,“大概年轻的时候比现在难受100倍吧。”
电影从威尼斯首映开始,到如今上映,能常常听到的一句评价是,这是许鞍华/王安忆的《第一炉香》,不是张爱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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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编张爱玲吃力不讨好,几乎是所有人都预见到的。
从《倾城之恋》《半生缘》,到现在的《第一炉香》,从商业意义上来说都不算成功。
在处理情欲方面,许鞍华的电影总是与性无关。
她的人物都在失去或者被失去的阴影中顾影自怜,安然待在自己的痛苦中,那恒定的痛苦,显然比不确定的混沌更容易接受。
尽管如此,她依然有着自己的坚持,她还是那样,和母亲同住在北角,波澜不惊,拍电影,看书,陪母亲。
70岁的她还在拍,她仍然喜欢张爱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