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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能》的导演保罗·范霍文的新作《圣母》，今年惊艳戛纳电影节，但是遗憾一奖未得，但是它的好必将在日后被挖掘。
现年83岁的荷兰导演保罗·范霍文的电影以百无禁忌知名于世。他的前作《本能》《全面回忆》《她》《黑皮书》充斥着很多激烈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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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能》（1992）
除此之外，他本人也对宗教元素非常着迷。他曾是美国圣经学者罗伯特·芬克(Robert Funk)创立的“耶稣研讨会”(Jesus Seminar)的一员。他曾计划拍摄一部名为《耶稣:那个人》(Jesus: the Man)的电影，但是最终项目流产。他甚至还与别人合著了一本名叫《拿撒勒的耶稣》(Jesus of Nazareth)的书，该书于2007年出版，并被翻译成多国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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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宗教如此狂热的他，也不会对宗教题材的文艺作品毫不动心。纪实文学作家朱迪斯·布朗在1986年出版的纪实小说《不轨之举——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一位修女》被他和编剧大卫·伯克看中，于2019年改编成了一部突破边界的电影《圣母》。由于疫情原因，影片推迟到今年才在戛纳电影节上首映，不过俗话说“好饭不怕晚” ，已经83岁的范霍文并没有因为年纪变大而趋于保守，这次他的影像表达反而更加“变本加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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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母》（2021）
《圣母》原著的灵感来自于历史上的真实事件。17世纪一位意大利乡村修女自称她在梦中见到了真正的耶稣，并且同意让她爱上女人,然后她想方设法地在她所在的小城镇获得神圣的地位。这个故事非常具有反叛精神，且非常适合范霍文来拍，因为这个故事中充斥着性、暴力、背叛、模棱两可的道德观念，还有虚伪的宗教——当然，还有一尊被当成假阳具的圣母雕像（影片中的这个细节也是真实存在过的）。
虽然这一切看起来过于夸张和戏剧化，但翻看范霍文过往的电影，这些略带夸张的戏剧元素却屡见不鲜。比如嘲讽美国霸权的科幻片《星河战队》，还有特工电影《黑皮书》，抛开表面的噱头，都是很好看的通俗情节剧。而做好通俗的情节剧，戏剧矛盾必须要剧烈。就像本片中最关键的悬念“贝尼黛塔圣痕到底是不是真的” ,就很好地保持到了影片最后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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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西方女权思潮汹涌，《圣母》而这部电影中充斥着大量女性正面全裸和色情的场景而激怒某部分西方观众，这其中大部分都是女性。她们认为这部电影相当无礼，而《圣母》在美国的票房前景确实也如同就像电影中那修道院的烛光牢房一样光芒黯淡。
但是《圣母》中的女性裸体却不能简单地归结为“剥削”，因为本片中的视角不是简简单单的“男性凝视”。与《她》《艳舞女郎》《本能》等范霍文的前作一样，《圣母》讲述的也是一个女人在男性主导的世界中努力获得权力，逐渐找到自己真实的声音，然后获得自我解放的故事。贝尼黛塔的人生轨迹，她的觉醒以及她的选择，都没有受到男性的影响和胁迫，甚至片中的床戏拍得都不香艳。片中所有的观察都是从女性视角出发的，这对于一个男性导演来说是很难得的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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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圣母》中的色情元素绝对不是为了剥削女性身体存在的。范霍文利用色情作为一种工具来审视痛苦、偏执和权力。在修道院中的上帝的注视下，贝尼黛塔和同为修女的巴托洛米亚之间的同性关系被默许了，但是这种默许不是导演为了迎合今天西方的政治正确。恰恰相反，范霍文和共同编剧大卫·伯克拒绝用今天的世俗标准来验证历史人物的意图，而是直面存在于“善”和“恶”泾渭分明范畴之外来客观审视这一真实发生过的历史事件和其中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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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利时女演员维尔日妮·埃菲拉大胆地扮演了女主角贝尼黛塔，她现在是法国炙手可热的文艺片女演员，最近两年在贾斯汀·特里耶(Justine Triet)的《西比勒》(2019)和安妮·芳婷的《警察》(2020)等作品中均有演技不俗的演出。她性感又果敢的外形让她能够胜任很多复杂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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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比勒》（2019）
贝尼黛塔身上的圣痕是本片贯彻始终的悬念。即她身上和耶稣一样的伤痕是她自己人为造成的还是耶稣托梦赐给她的？修道院为了证实这件事情，还赔上了院长费利西塔的女儿的性命，让贝尼黛塔如愿当上了院长。“圣痕”的悬念设置的非常巧妙，无论它是真是假，神通过伤害他人的肉体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本身就是导演批判宗教的出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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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中一直提及的是，贝尼黛塔的姐妹们都有不幸的背景：其中有生来就是犹太人，一生都在经历反犹太主义的迫害，如今得了不治之症的；还有生活所迫去当妓女的;最后就是后来当了她情人的巴托洛米亚，她被她的父亲和兄弟性侵，逃跑到修道院避难。范霍文说过，他只对真实历史感兴趣，所以片中这些女人的遭遇是那个时代女性遭遇的缩影。
从巴托洛米亚出现的那一刻起，年轻却饱经世事的她对年长的贝尼黛塔之间就有了一种动物般的吸引力。她们的亲密关系开始于厕所，这个场景还有排便的声音效果。这是范霍文刻意为之，因为排泄和爱情一样,都是动物的本能行为。贝尼黛塔与她调情,不是作为一个嫁给天主教的修女,而是作为一个有七情六欲、实实在在的人去享受性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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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们秘密进行几次性爱之后，事情还是败露。女修道院长费利西塔前往佛罗伦萨，向教会的大使通报贝尼黛塔的虚假圣洁声明以及她与巴托洛米亚的不正当关系。当她到达那里时，黑死病已经笼罩了整个城市，大使表面上十分强势，但是内里只是一个维护自己权力和支配他周围的女性的虚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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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霍文的电影一直存在着一种多义性。《本能》片尾床下确定的冰锥是一个败笔，就是因为这种确定性破坏了多义性。因为冰锥出现前，莎朗斯通饰演的女主角是不是凶手是有多种解读在里面的，而结尾冰锥一出，许多假设变成了唯一的解，让本片的余味少了很多。
不过这次《圣母》的结尾没有重蹈覆辙,范霍文保持住了这种多义性的呈现。影片结尾，黑死病没到这个村庄是运气好还是真圣母显灵？贝尼黛特身上的圣痕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最后也没有坐实那些痕迹是不是上帝赐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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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圣母》是范霍文对记录权力斗争的痴迷的一种独特的延续。这不仅存在于贝尼黛塔和巴托洛米亚之间—她们不断扮演着诱惑者和被诱惑者、圣人和罪人、施舍者和接受者的不同角色，而且也存在于教会和通常负责维护其价值观的垂死群众之间。比受祝福和被亵渎的界限更大的是存在于教会和跟随它的公民之间的鸿沟。
文/冯迪索 烹小鲜
电视剧透社 2021-11-21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