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女友每天晚上都会坐在那间陋室的写字台前，如旧时乘凉的孩子在楼下围坐着看电视机一般，盯着北极熊支架上那台华为手机看电影。所看的电影，大多和我们共同喜爱的推理、爱情故事有关。于是，就有了这个“轻电影”栏目。
承接“轻电影”话题的上一篇文章（点击跳转），这篇说的也是爱情电影。
“爱是不被时间冲淡的源泉”
（2003年，尔冬升 导演作品）
我对原邵氏武打戏演员、导演尔冬升的这部电影钟爱非凡。在豆瓣上，我给这部电影的标记评论是：
“剧情冲突的编写很巧妙，看起来剧本经过了仔细的打磨，结尾哪怕是改一点点都会弄巧成拙：中盘有些剧情很悲伤，但是结尾确是喜剧的大团圆。男女主角的表演不说了，自然；而秦沛的角色，大抵就是代替弟弟，也就是导演尔冬升转达心声：遇到良人，就不要错过了。”
于是在一天饭后，我翻了出来和女友一起重温。还是要感谢现在的视频网站，省去了用户不少寻片源的时间，也通过高清画质让大部分观众都得以不太费力地咀嚼珍馐美味。
这个故事的创作动机，说起来也很简单：独活下来的女孩心里思念着在交通事故中逝去的男友，于是操起男友生前的旧业，一边开着环岛巴士一边抚养着男友的孩子，直到在伤痕累累中再次遇到真爱。
如此又颇有一些古龙小说式的意味：身负重伤的侠客向着夕阳奔跑去见恋人，在日落尽头他见到了恋人。他无欲无求地倒下，看都没看自己那已经留了一地的肠子。
这份情愫就是“执着”。为爱执着过的人，说起“爱”这个话题可能会多一分底气。张柏芝饰演的女孩小慧为了什么“忘不了”？是因为她和古天乐饰演的巴士司机阿文的爱情在最美好的时刻就戛然而止，突然到甚至都不需要抹去灰尘去重塑爱情最初的美好。这份失去挚爱的苦难极真切，会让倔强的人活在爱人的影子里不想走出去。
于是女孩买下了恋人生前承包的巴士，当起了女性很少会去涉足的环岛巴士司机。开车慢、不懂行规、搞不定爆胎，又无暇照顾好恋人留下的小男孩……这一切让坚强的女孩心态崩溃，她开始在深夜不断打恋人生前的电话，就为了听到恋人的声音，仿佛那就能给自己打气鼓励。这一切虽然悲壮，却是徒劳无益：就像环岛的巴士一样，生活依旧是循环。第二天又要继续受气，又要继续看不到黎明的曙光。她需要的，是帮助她走出无尽悲伤的人。
我们的尔导的确是细腻的男子汉，在编排此时的剧情冲突时，处理得细腻又不失果敢：大辉出场了，他是阿文生前所在巴士车队的同事，也是交通事故的目击者和报警人。大辉目睹了阿文在弥留之际还来不及拨通小慧的电话就咽了气，于是他对小慧撒了谎，谎称阿文的遗言是“坚强活下去”。
出于善意，大辉开始照顾起小慧“母子”，又是亲自下场示范工作的诀窍，又是照顾起她们的起居。车队里的同事果不其然说起了闲话，暗讽大辉是找了“破鞋”。这些话激怒了大辉。然而动怒的一刻，大概大辉也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爱上了小慧。
这也是现代社会一个引人深思的话题：破镜重圆的爱情——可惜网络时代的现代人只会揶揄成两个字：“接盘”。很遗憾，那些轻易就看轻爱情的人，充其量只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很可能就得不到真正的爱情。爱情是什么？既然选择写这篇文章，我原本可以写很多关于爱的箴言，但只说影片的设定：大辉有大辉的心思（在影片的尾声会揭晓），但是照顾小慧母子是出于爱的本能，而不是什么趁人之危的心态。
为什么这么说？尔导也用一些细节支撑起了这个设定：大辉愿意照顾小慧，也愿意去幼儿园接“儿子”乐乐；大辉愿意照顾小慧，却没有直接占据、替代她的工作，也没有阻止她思念阿文。这些是对爱的“看顾”。
小慧的姐姐嘲笑小慧是个照顾前男友遗孤的傻子，小慧生气，却无力辩驳。小慧找到了乐乐的生母，生母却因为已经有了家庭而无法接纳，只肯出一笔抚恤金。善良的小慧没有生气，转头离开，默默地给乐乐买了玩具，拽着哭喊的乐乐，脚步沉重地走向儿童福利院。是大辉阻止了一切，大辉表示愿意接纳母子，愿意重新开始。
也因为这个原因，小慧由感激而生爱，她说出了那句再自然不过，又容易被现代人曲解的话：“大辉，你是个好人。”。本来就是啊，“好人”是对人的褒奖，却因为亚文化的影响而变成了“委婉拒绝”。在一夜温存后，大辉却开始冷落起了小慧。
这便是尔导在尾声处埋下的“真相大白”环节：大辉曾经是个嗜赌如命的混账，输掉了老婆、孩子。他也有一个和小慧一样的秘密：他也留着出走的前妻留下的最后电话语音，只不过那不是为了怀念，而是为了时刻惊醒自己：大辉，你不配爱情。这就是大辉的“忘不了”。
尔导的这个剧本里有很强的宿命观念（可能因为信仰关系许多人未必能理解）：这都是注定的相遇，注定的相爱，注定要共负的重轭。一切都是神安排好的，安排“忘不了”过去的两人相爱。这份相爱，注定有许多刺，许多坎坷。于是大辉与小慧也暂时分开了。
相信许多人在看到这里时会想：这又是一个Bad Ending吧？但是相信我，在一个无关国仇家恨的普通人的爱情故事里，还能硬生生把故事写成悲剧的，只有现代的玛丽苏营销号，以及任何时代都有的心理扭曲的创作者。
尔导不是这样的创作者，他给的是一个鸟语花香的好结局：在二手车交易中心，大辉和小慧再次邂逅。他们各自卖了自己的巴士，各自下决心走出阴霾，共同携手走下去……
所以，那些唱衰爱情的人呐，该有多悲哀。生活或许像吉他的失真一样呜咽，却绝不会黯淡无光。爱可以让人刚强壮胆。
（完）
Jerichobear 2021-11-16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