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少年 十六、爆发

  • 二次识途中
  • 2022-06-22 08:30:59

会计师攻×抑郁深
请勿上升真人!!!
没有对抑郁症患者任何不敬的意思(鞠躬)!!!希望每一位患者都能战胜病魔!!!  


   一场血色的爱意,夹杂着少年情窦初开的美好葬在欺凌的坟墓里,终究腐败变得满鼻恶臭。
                            ——《玫瑰少年》
  
   “我不希望往后听见任何的流言蜚语。”江毅在电话里不怒自威,鲜少被他唬住的小刘也浑身一激灵,立马应和着,“我知道了江总,您放心。”
   “对了,昨天那个孩子……”
   “您说的是小晨吧?”
   “他是不是还没过试用期?”
   “是的。”
   “直接录了,不用再考查了。”
   “是,我知道了。”
   江毅放下电话,与蹲在桌子上歪头看他的小水看了个对眼。
   “小祖宗呦。”江毅见它姿势不对,起身就要往后躲,却还是被小水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一爪子呼在手背上,江毅“咿呀”了一声,面前的猫子炸着毛瞬间弹走了。
   江毅被逗笑了。本来想打江毅结果被受害者的痛呼声吓飞了的小水躲进了猫爬架里,然后探出头对江毅呲牙咧嘴的哈气。
   “我觉得咱俩需要培养一下感情。”江毅捻过猫抓板上的逗猫棒然后在小水面前胡鞣,好笑地看着小水圆溜溜的脑袋随着羽毛来回摇摆。
   “你跟你主人需要中和一下,你乖一点,他活泼一点。”
   如果说小水是那种可可爱爱却有些贱兮兮,总是趁你不备上来挠一爪子的猫子,那周深就是高傲不粘人的布偶,漫不经心地趴在远处,懒洋洋地看着你。
   江毅宁愿被周深抓一顿,也不希望他如现在这般对自己沉沉闷闷的。
   或许对于人类来说,睡觉就是身体最好的疗愈,周深一觉到天擦黑,睁开眼发现眼前一片漆黑,他顿时有些慌神,在床上虚抓了几下。
   一只温暖的手突然从黑暗中出现,精准有力地抓住了他的手,然后橘色的灯光驱散了黑暗。
   “醒了?”
   周深微眯着眼睛,眼底晕开一抹淡橘色,看见守在床边的人他微微怔住了。
   “你怎么还在?”出口就是沙哑到如沙子磨纸的声音,周深蹙了蹙眉,咳了几声。
   江毅道:“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在家?起来吃点东西把药吃了。”他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看着床上兀自发呆的周深道:“这一段时间你都不要去公司了。”
   “我……”周深颤了颤嘴唇,看着江毅的眼里淡橘色的光破碎成几片,他张了张最后咬紧了下唇低下了头。
   这般失落沮丧的样子落在江毅眼里化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他坐回床边,看着那黑黑的发顶手指在黑暗中抖了抖。
   “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胡思乱想,你必须在家静养。”
   “江毅,你觉得我疯吗?”
   “什么?”
   周深抬起头在江毅惊异的眼睛中看到了苍白的自己,好像一抹鬼影,他又重复了一遍,“你觉得我疯吗?”
   “为什么要问出这种问题?”江毅困惑地看着周深,似是觉得这个问题实在是荒缪,而不敢相信这是从他嘴里问出来的。
   空气一时间静默了,周深哆哆嗦嗦吸了一口气,猛地捂住心口往下栽。
   “周深?!”江毅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的肩膀,这才发现这人抖得厉害,瞬间慌了心,“你药呢?”
   “你出去吧……”周深喘上一口气,转而捂住了头,“我会伤到你的………
   江毅看着周深混浊的眼睛,知他犯了病,所以怎么会就这么由着?直接跪在床柜边就是一顿倒腾。
   “滚——!”
   周深好像被激怒了,他大叫着,用力推搡着江毅,却将自己推倒在床。
   那一瞬间,他彻底崩溃了。
   “你明知道……明知道我喜欢你……”泪如雨下,如断了线的珠子。
   “我做错了什么?你们一个个都不放过我?!”
   江毅看着突然失控的周深,凝滞住了身形。
   房间一时寂静的只有周深断断续续的哭声。
   因为喜欢,所以恨不得也爱不得,周深在这样病态的情感中几乎要发了疯。
   男孩哭的泪流满面,看着床边的男人如惊恐的小兽,使劲把自己往被子里藏。
   “会窒息的周深!”江毅掰着周深的手,将人往怀里揽,痛苦道:“别这样对自己,别这样对自己,你打我吧,打我吧。”
   “为什么不救我?!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你是我的光啊!”
   那年春花暖风,他等到了他的光。
   “我喜欢你啊,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啊?!”
   那年少年青涩,他写下满腔爱意。
   “我已经没什么力气去爱上一个什么人了,江毅,你偷了我整颗心!”
   那年盛夏光年,他凋零飘散满地。
   一场血色的爱意,夹杂着少年情窦初开的美好葬在欺凌的坟墓里,终究腐败变得满鼻恶臭。
   人的意志在疾病面前那么不堪一击,周深几乎于疯狂地撕扯江毅身上的衣服,痛哭出声。他泄愤般狠狠打了江毅三次,第四次却怎么都下不去手了。
   “周深……”
   床上的两人气喘吁吁,周深白着一张脸红着一双眼,心口剧烈的一起一伏,震的眼里的泪水都在颤抖,他愤怒却不忍的看着紧紧抱着自己的江毅,两人姿势凌乱的纠缠在床上,周深的白睡衣掉到了胳膊上,整个消瘦的左肩头都暴露在空气中,江毅的衬衣也崩坏了几个扣子,两个人既狼狈又可笑。
   “不要伤自己。”
   “你……”周深咬牙,剩下的话全都硬生生憋了回去,涨红了脸。
   “怎样都好,但是别伤害自己……好吗?”江毅温柔的说着,然后伸手很自然的将周深的衣服拉好,后者轻微战栗了一下。
   “你走吧。”周深无比疲惫道,他泄力地倒在枕头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每一个字都透支了他的力气。
   江毅悲伤地看着他,然后快速倾身抱住了周深的腰。
   “放开!”周深瞬间挣扎起来,苍白的脸又一次憋出了红晕,“别碰我!”
   江毅立马松了手,向后退了两步。
   “我不能走,你这样我不可以走。”
   床上的人垂眼看了他半晌,然后无声无息闭上了眼,再无动静了。
   屋内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悲伤与痛苦无奈,一半是江毅,全部是周深,它仿佛在那小小的身体里生了根,发了芽,然后拼命的生长蔓延,以他的血肉为养料,越长越快,像一只寄生虫,吸干他的生气与精气,江毅要动手拔它,痛的撕心裂肺的却是周深。
   “我该怎么办呢……”
   似是问自己也是问周深,江毅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与无力,他隐约可以感到面前的路是悬崖峭壁,可那又如何呢?纵使他翻身碎骨摔的血肉模糊,有周深痛吗?这甚至不及周深的万分之一。
   江毅觉得自己是在赎罪,赎情意朦胧少年青涩的罪,可,他爱周深,这份罪恶感里便掺杂着不明不白的悸动,让他所做的一切都那么心甘情愿。


   或许成年人反复重复的生活与工作是那么的无趣,所以才会在有瓜吃的时候一个个表现的像打了鸡血一样,每个人都要去掰一沿儿西瓜尝尝酸甜,然后喧闹着把嘴里硌牙的瓜子吐的满地都是。
   满天流言蜚语,乱的像没了班头的初中生班级一样,嗡嗡作响还满屋凌乱不堪,群里闹的像菜市场,偏偏江毅这三天翘了班,没人镇压下,员工们更加肆无忌惮,逢人便要将这风花月事拉出来品味一番,然后回味无穷地砸吧着三心二意的工作。
   “江毅,你必须回来了。”
   楚温柔将这烂摊子看在眼里,实在忍无可忍一通电话恨铁不成钢地打了过去,“你当监事会是聋子还是瞎子?还是等月底公司开批斗大会把您江毅的大名当着全公司展示在PPT上?”
   “帮我顶一下吧,楚温柔。”江毅躲在厕所里压低了声音,“我没求过你什么事。”
   “你也知道自己没这么低声下气过,还是对我,江毅,你的清高呢?”楚温柔听他的软下来打商量的语气瞬间火了,语气咄咄逼人起来,“以前那么难的时候你连你老子都不求,现在因为这件小事来求我?”
   江毅深吸一口气,然后重重吐了出来,他沉默了良久,久到楚温柔以为他生了气不愿再理自己时,江毅终于缓缓开了口,“再给我两天,算我欠你个人情……他这两天情况太差了,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在家。”
   “请护工?”
   “不行,我不放心。”
   “行,江毅,算你欠我人情。”楚温柔憋屈地挂了电话,一双柳叶眼瞪着大大的,顺手就将手边的账本摔在了地上,发出的巨大声响瞬间响彻整个办公间,嗡嗡私语的声音突然消失了,一双双惊吓又探究的眼睛偷偷瞄了过来,楚温柔回头一瞪,它们又迅速消失在一个个规规矩矩的“格子”中。
   江毅挂了电话疲惫的靠在墙上垂下头静默了好长时间。
   周深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他整理好情绪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出卫生间。
   客厅的百叶窗下,阳光细细钻进来,然后乖巧的排着队一条条的躺在地上,一只苍白纤细的手缓缓将它们托起,那指尖有一抹粉红上面飞舞着细微的星尘。
   一双微睁的眼睛迎着炽白的光线,睫毛好似在发光,像两双无瑕圣洁的翅膀却被钉在尘埃里。
   “周深,吃点东西吧。”江毅轻轻走进那个在窗前蜷缩成一团的身影,然后轻轻开口,仿佛怕惊吓到什么脆弱的东西一般。
   那双眼眸平静的毫无波澜,可它不是一汪如镜的湖水,而是死寂的一摊死水。
   另一只手正慢慢的顺着猫儿的毛,一下又一下,很轻柔,仿佛充满了爱意。
   “周深?”江毅又轻轻唤了一声,那身子微微颤了颤,终于缓缓回了头。
   面部没有一丝诉说或表达他情绪的动作,他就这么漠然的面对着对面的人,好像一个精致的娃娃,永远没有喜怒哀乐。
   猫儿惊走,周深手下一空,手指不由蜷缩了起来,钟表的嘀嗒声从木制的躯壳里穿出,荡漾在这小小的屋子里,敲在江毅的心里直发慌。
   他抬头看了看江毅然后缓缓站起了身子,又踉跄着要往前跌。
   江毅熟练地抱住了他,周深顶在他的怀里依旧面无表情,他好似被抽空了灵魂,只剩这个行尸走肉的身体,靠神经反射本能的做出一些反应。他轻轻推开了江毅,然后魂一样的往楼上飘,江毅欲伸手拉他,手却在半空僵住了。
   不言不语,不吃不喝,这种“木僵症”的状态周深已经持续整整两天了。再这么由他下去,会出事的。
   “去医院好吗?”他上楼弯腰从后背抱住了呆站在床前的周深,感觉像是抱了一块儿微凉的玉,他把下巴放在他的头顶,发现那股清冽的玫瑰香味好似淡了不少,江毅用力吸了吸鼻子眼睛一酸。
   周深被他抱的歪了头,却什么反应也没有,他被用力的拥抱禁锢的无法舒展手臂,像一个提线娃娃任人摆布。
   江毅有些颤抖了。
   在他身体前,隐在光影下的眼睛微微泛了红,眼角划过一颗星辰,落入脚边黑暗的尘埃里。
   白煜哲抽不开身。
   江毅给他打电话说明情况时,那边死寂了整整一分钟,仿佛在酝酿一场狂风暴雨般,灾难来临前那种异常的安静与静止最令人窒息。
   “让煜寒去。”
   沙哑的声音从电话线那端悠悠传来,江毅几乎可以想象到白煜哲那恐怖如斯的脸。
   “他不愿去医院就不去,让煜寒去看看他的情况。”
   人在无措的时候通常不会刨根问底,江毅下意识觉得白煜寒这个女孩可以救现在的周深,当即一个电话打了过去,扰了女孩双休时的清梦。
   做好了一切后,江毅松了半口气,坐在床边看着又往被子里缩的周深伸手将人从里面捞了出来。
   “会窒息的。”他看着射来的冰冷目光轻轻一笑,毫不退缩反而更加柔和,“袜子都蹭掉了,到时候冻了脚肚子会疼。 ”他伸手去捉那双玉足,在触碰到一指冰凉时,玉珠往里缩了缩。
   周深垂眸看着他的目光变得复杂迷茫。
   “你看这是什么?”江毅变魔术般从身后拿出一个草环,三编的样子像一个麻花辫,上面还像模像样的缀着无名小花,虽然卖相真的不怎么样,花瓣都垂头丧气的,可周深的眼睛动了动。
   他颤颤巍巍的抬起了手,像要是触碰这在阳光下的草环。江毅的眼里充满着期盼。
   想象中的画面到底是没有出现,周深的手在触摸到花瓣的一瞬间突然翻转,草环在阳光下挣扎着翻飞了几下,然后摔在了地上。
   果然,哄小孩子的把戏没有用吗……
   江毅弯腰将缺胳膊短腿的草环拾起来,一瓣花瓣从指尖无力坠下,回头看见男孩红着眼睛靠在床头楚楚可怜地看着自己,江毅心下狠狠一动,他拿着草环凑近了些,嗅到了空气里稀薄的清冽。
   “不喜欢吗?”
   周深看着眼前晃动的青翠微微蹙了眉。
   这表情不像是喜欢。
   一道白影突然从两人之间掠过,草环被小水顺手牵羊。它矫捷在半空打了个旋儿无声无息地落在窗台上,然后扭头恶狠狠地盯着江毅,喉咙里呜呜直响。
   不怪小水这么恼怒,那草环是江毅午后揪了它的猫草编的,连小花都是小水戏耍过的玩具,清醒的周深见状一定会骂他一句:江毅你个禽兽,连猫子的草你都要揪来玩!
   草环被小水两口下肚,然后它舔着肚子上打结的毛懒洋洋地看着江毅,一下一下甩着身后的尾巴,样子轻蔑的很。
   江毅无奈一笑,叹了口气道:“周深,小水也欺负我,你就跟我说句话吧……”
   出口的话没有台阶下,于是不轻不重的碎在了地上,周深至始至终都只是淡淡地看着他,眼睛眨巴几下,或是漫无目的的在房间飘。
   白煜寒开门进来的时候,江毅正跟在一身白衣的周深身后飘过客厅。
   哇……这是什么湘西赶尸的恐怖画面?!
   白煜寒龇牙咧嘴的一哆嗦,快步走到周深面前然后一把撸过他的肩膀,直接要将人推走。
   “你干嘛?”江毅被白煜寒几近粗暴的动作吓得一背冷汗,“会坏的!”
   “你以为他是瓷娃娃?”白煜寒一记白眼,不理会江毅的无能狂怒一把将周深推去了床上。
   “我带了药,你去接杯水。”白煜寒熟稔的指挥着江毅,三下五除二把周深抱成了一个粽子丢到了床上,江毅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你、你轻点……慢点……”
   端来水后,江毅看着白煜寒从小挎包里掏出瓶瓶罐罐然后一顿呼呼啦啦,周深不愿吃药,药递到面前就躲,再逼就开始挣扎,可他早被白煜寒用被子裹了手脚,根本动弹不得,累的气喘吁吁也逃不开白煜寒逼到嘴边的手。
   “你要不把药给我,我来试试。”江毅实在看不下去了,心里一软开口试探道。
   白煜寒好看的眉毛皱在了一起,下面的一双桃花眼微微一瞪,她甩开手不满道:“我懂还是你懂?”
   药是被白煜寒生生塞进嘴里逼着吃下去的,周深一张惨白的脸都折腾成了红色,他瞪着大眼看着白煜寒,眼泪在眼眶里欲流不流,最后赌气般往床上一倒,不动弹了。
   “行啦行啦,搞定!”白煜寒从床上撑起身体下床,狠狠喘了一口气,然后收拾床头柜上的一堆药瓶。江毅杵在原地无所适从。
   “他这个状态会持续多久?”
   “吃了药的话过三四个小时就好,抑郁症里有一种状态叫木僵症你知道吗?他现在只是像那个症状不严重的。”
   “那如果是木僵症的话……”
   “你就不能盼他点好?”白煜寒背起挎包一撩耳边的碎发,白了江毅一眼就往楼下走,“如果是木僵症的话就跟植物人差不多,一年两年……终身这个状态的也有,身边离不开人照顾,吃喝拉撒都要靠别人,他就什么反应都没了。”她絮絮叨叨的说着走到门边柜上手揉了揉小水的脑袋,惹的小水翻身躺下了,“你有决心那样照顾他一辈子吗?”
   “我不会让他变成那样的。”
   白煜寒俏皮的脸上依旧挂着浓烈的笑意,她看着江毅一耸肩膀,“你知道你跟我哥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什么?”
   “他喜欢做最坏的打算,而你通常不给自己留退路。”
   江毅饶有兴趣的笑了,“这算在夸我吗?”
   “你怎么想都可以。”白煜寒说着就要转身开门离去,江毅又问道:“你好像并不希望你哥哥与他在一起。”
   “他爱跟谁呆在一起就呆在一起,我希不希望没有半毛钱关系。”女孩伶牙俐齿的,晃了晃手里的钥匙道:“这备用钥匙我压在地毯下了,你照顾好他,不然等我哥回来跟你没完。”
   这姑娘……
   江毅看着她一步两个台阶往下蹦心下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