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中）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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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跨过死亡的长河，一路跋涉，转山转水转佛塔，只为再次找到你。我想快快见到你，想再次亲口告诉你，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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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死亡是这种感觉。
力量一点一点抽离，身体一点一点僵硬，意识一点一点模糊又一点一点清明，巴甘清晰地体会到灵魂与肉体逐渐剥离——但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痛苦。
轻盈的灵魂终于挣脱了沉重的躯壳。
他饶有兴致地扭头看了看自己苍老的身体。
原来看自己的尸体是这样奇妙的感觉。
多么丑陋的老态啊，布满沟壑的脸让他自己都不忍心再多看一秒。
他会变老，但鬼票不会。
他问过鬼票，就算这样也会一直爱他吗？鬼票没有正面回应他，只是笑着吻他，温柔的啃咬他的唇，又放肆的将舌头滑进他的口腔，有意无意的挑逗。电流瞬间传遍他的躯体。他突然有些害羞的躲开了。
“那，如果我没有和你一起老去，不能去见你的朋友，不能去见你的家人，没有婚礼，不能和你生孩子，你还不变吗？”鬼票反问他，用嘴唇轻轻碰触他的额头。
“不变。”
他搂着鬼票的脖子，翻身跨坐在鬼票身上，他一点一点凑近，吻上了鬼票微凉的嘴唇。
他们之间有太多话想说，有太多话不知从何说起。他们对视着，看向彼此深不见底的眼眸，突然什么话都不必再说。
地狱使者与人类相爱，本来就是一种惩罚。
“与使吾先死也,无宁汝先吾而死。”
而他却注定是要比鬼票先离开的。
一次又一次，总是他一遍一遍的抛下鬼票。
他突然自私起来，如果全世界只有他有爱的能力该多好，这样他一定能毫无遗憾的离开。
真的不会遗憾吗？
明明是鬼票的爱让他不曾害怕时间和老去。
每天，他都从鬼票温暖的怀里醒来。从不缺席的早安吻，精心准备的每一餐，默默无言的陪伴……鬼票几十年如一日的耐心与细致让他以为时间已经遗忘了他们。
他有些不记得自己脸上是什么时候开始爬上了一条一条扭曲狰狞的皱纹，有些不记得牙齿开始松动时的慌乱，有些不记得骇人的老年斑是怎么在全身扎根……
明明每一分每一秒都视若珍宝的认真度过，结果到头来也没意识到自己是怎么败给时间的。
他分明在并不体面的老去。
他无法平静地接受自己的老态，潜伏在在心底几十年的恐惧终于化作真实的恶魔将他撕裂吞噬。
银色取代了黑色代表了头发的色彩。
“我老了。”他认真的看着鬼票。眼前的这个男人却还是初遇时的模样，“我好丑好丑了。”
“你老了也很好看。”鬼票深情的抚摸过他眼角的沟壑，手指渐渐下移，摩挲着不再水润的唇瓣。鬼票调皮地戳了戳他的嘴唇。
他害怕地躲开了。他不愿意鬼票再亲吻这样糟糕的唇。
鬼票没有理会他，固执的吻上来。他没有躲开，他以为这会是最后一吻。
但早安吻从来没有缺席过。
“什么样的你，我都喜欢。”鬼票还是像以前一样搂着他入睡。
年轻时担心过的那么遥远的未来似乎没有到来。
巴甘看着鬼票慢慢放下了紧紧牵着的手，眷恋的看着他的灵魂。他们之间有太多话想说，有太多话不知从何说起。他们对视着，看向彼此深不见底的眼眸，突然什么话都不必再说。
“我们还能再见吗？”
以后，我还会再见到你吗？
我希望有那一天。
“我已经死过一次，如果重逢，我要更加肆无忌惮的爱你。”巴甘带着没有说出口的话，消逝在风里。
灵魂汇入轮回的河流，从无尽的过去飘往无尽的未来。他们的记忆被时间独家珍藏，永不消逝。
永远等待。
永远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