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见闻14

顾一野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整个人的感觉是懵的, 旁边一个拉帘，把他的床铺和别人分开，屋里没什么动静，他活动了一下四肢，还好没什么问题，瞧见病床桌子上有一个水壶挺眼熟的，他用力坐起来，腰腹一阵疼痛，心里苦笑“总不会是阿秀的”

心里这么一想，昨天下午和阿秀在林子里争执的回忆轰然而上，阿秀这么好的姑娘，自己却感觉折磨了她，顾一野顿时有了背负千斤顶的压迫感，他毫无精神，双眸失神，靠在床架上……心情不上不下，异常烦躁。

就这么呆了快四十分钟，房间轻轻推开了，果然是医生。只是那医生却不进来，反而半个身子探到外面，好像在招呼着谁。顾一野心里疑惑，他挪到床边，试图站起来，胳膊还有力气，就是腿感觉虚空。

“你怎么站起来了”这熟悉的女声，顾一野差一点松开手倒在床上。他回头看，眼睛看到的和刚才心里想的一模一样。

“阿秀，真的是你”

阿秀定定的看他，面色疲惫，想来她也没有休息

。将包裹放在病房的桌子上，医生恰如其分地关门，留给他们单独相处的空间。

“怎么不是我……”

两个人昨天在树林里大哭一场，现在在医院见到，是两个人先前都没有想到的，经历一番生死，反而昨天的那些争执没多重要了，人在就好，不是吗？对于阿秀来说，顾一野活着，最重要。

阿秀扶他上床，顾一野听话照做，看他脚上腿上都缠了纱布，心里一阵痛。顾一野主动握住阿秀的手“别担心，都是皮外伤……”言毕，他另一只手盖在上面，暖着阿秀。

“一野……”阿秀低声唤他，顾一野身体的伤痛轻了一大半，他有如释重负之感，

“我在，阿秀！对了，张妈妈小飞不知道吧”

阿秀摇头“他们不知道……就是……我跟妈说你要……走”

顾一野哭笑不得，拉过阿秀坐的近一些“我原本要走的，现在受伤，阿秀同志能不能照顾我几天”

阿秀叹了口气“你怎么一点不拿自己的命当命，难道你是铜墙铁壁不成”

顾一野脸色变了

“阿秀，害你担心了，救人于危难，是我职责所在，哪怕今天不是一个孩子，换成别人，我也是一样的”

阿秀点头“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的好心”

这话颇有一番深意，顾一野不敢往下接了

“对你和小飞……自然不是仅仅有好心”顾一野握紧他的手，他说的是真心话，这会儿顺溜的滑出口了。

“一野，好了，是我不好，不该提这个的”阿秀叹气，觉得昨天自己任性

“是我不好阿秀……”

阿秀没说话，她给顾一野从饭盒里倒了粥，坐在床边喂他，顾一野看了看阿秀，阿秀不看他，他只得张口，阿秀把粥往他口里送，一勺一勺的。

“腿伤了，学校怎么办”阿秀关心道

“我给主任这封信说明情况，学校会了解的”顾一野还要持，他张口，阿秀继续喂

“阿秀……”顾一野咽下粥问道

“昨天你是不是在楼下看着我……”

阿秀抬头，说到这里，她又想哭了

顾一野赶忙转换话题“我昨天可后悔了，后悔和你吵架……”他抓住阿秀的手，将粥放在床头柜上，轻轻拥她在怀里

“我已经决定这辈子和你共度余生，你千万要等我，就像昨天晚上，我看你的眼睛，心里有好多念头，要活下来陪你”

阿秀扣紧顾一野的脖子，靠在他肩头

“我觉得亏欠你太多了一野，你让我怎么还”

“说什么还不还，你好好的就行…”他轻轻拍阿秀的肩膀，感觉乌云终于不再和月亮缠绵，让其露出原本的怜洁。

村长，还有剧院的经理一群人都来看望顾一野，顾一野来不及一个一个见面，将收到的水果和花篮都分给医院的护士等人。

“您爱人可真贤惠，天天做好吃的带医院，我们都馋了”护士长送顾一野出院的时候羡慕地说

顾一野腼腆的低下头，村长还在家里等着他们，给他们一个人带了一朵大红花。

“小顾，阿秀，我都听说了，你们都不容易，所以今天特别办个小仪式迎接你们，来这杯酒我干了，祝愿你们以后能长长久久”

“刚出院，喝酒对伤口不好”阿秀阻拦顾一野

“不碍事的阿秀……”顾一野拍拍她的肩膀，今天他也挺高兴，以后的路他的责任更加重大，不仅仅是因为要照顾阿秀和小飞，还有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不能割舍。

在阿秀和张妈妈的注视下，他将酒一饮而尽

“来，阿秀你的……”

阿秀很不好意思，村长还有村长妻子一家在鼓掌，顾一野紧张地看着她，阿秀望着顾一野期待的目光，终于点点头，将酒一饮而尽。

村长百感交集，他抹了一把眼泪，上前握住顾一野的手“顾同志，你是我张家冲的恩人，我代表全村，祝你幸福”

“阿秀，顾同志就是你以后的丈夫，虽然你们还没办手续，但乡亲们都把你们当成一家人了，你要好好待他”

阿秀侧身望了一眼顾一野，点点头

顾一野拉着阿秀，张妈妈抱着小飞，一家人站在小院子里，看着夕阳，呵护村长一家送行。

我和姐妹在夕阳一侧看他们一家，顾一野阿秀的事总算是定了。

祝愿他们能好运……

阿秀在桂西的小院子里追赶小飞，他太调皮了，经常玩捉迷藏，把她妈妈吓得不轻。

我和姐妹看着小飞长大，也常常对他的顽皮怨声载道，三年前在顾一野毕业前，张妈妈安详的离去，阿秀带着孩子回了娘家，顾一野每年从学校坐车到桂西去，小飞聪明调皮，外婆婶婶们对他别提多溺爱。

顾一野鼓励阿秀考夜校，那是他们军队办得第一期夜校班，阿秀在电话里表示了担心，顾一野让她尝试尝试，特别请了三天假陪她听课。

火车晃晃悠悠开了两天，阿秀腿都有些软了，再次来火车站，心里百感交集，顾一野是700团连长，他专程来接阿秀，刚刚练完兵，他满头大汗赶过来

两个人有一阵子没见面了，阿秀更明媚，顾一野更成熟，见了面反而都先低头各自害羞一会儿。

“……我自己来就行，电话里都说了不用你接”

“好多年了，这四周都变了，我不放心，吃饭了吗”顾一野问

“还没呢，你吃了吗”

顾一野摇头“走，去我那里坐坐”

阿秀犹豫“还是算了一野，咱们直接去招待所楼下吃好了，我怕你的兵说你闲话”

顾一野从没这么想过

“怎么会，你和我是什么关系，他们还想不想当兵了”

阿秀听了顾一野这番话，想起电话里顾一野讨论两个人结婚的事情，心脏砰砰跳。

顾一野整理了阿秀的衣领，拉她去放行李。